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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血蓮現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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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靖宇嘆息著坐在井邊,目光有些呆滯的直勾勾盯著眼前的土地,此刻他的腦海之中陷入一片空曠和寂靜,火光呼嘯的畫面不知何時突兀的闖進腦海,猶如山崩的海嘯。直到劉靖宇被腦海中充斥的那些哀嚎和慘叫困擾的心力交瘁,擡頭望著星空,緊緊的咬著下唇。

月色不知何時被一團朦朧的烏雲所包裹,似乎天氣轉變之勢,這時劉靖宇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下意識的以為是崔焱半途折返,頭也不回的問道:“崔將軍怎麽又回來了,莫不是還有何賜教?”

腳步聲停在了自己的身後,隔著一口苔蘚叢生的古井,劉靖宇話語出口便未曾得到回覆,心下一陣疑惑的同時也不免起身疑惑的回過頭,在發現身後之人並非崔焱的時候目光之中恍惚而過一道驚悸。

自己的身後出現了一個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人!

“你?”劉靖宇看著那張倍感陌生卻又帶著一絲熟悉的容顏,不禁面色煞白的驚覺後退了好幾步,“你……莫非你是……”

鋒利的銀色光芒映著稀落的月光,彌漫著一種血腥的味道高高揚起,銀光的鋒刃之處閃爍著死神冰冷而嗜血的笑容,劉靖宇早已下肢癱軟的跪倒在地上,望著那枚閃爍的銀光,絕望中屏息等待著悄然而至的死亡。

整個行宮除了楚光瀚和楚瀾裳所居住的寢殿規模宏達一些之外,其他的王公朝臣的寢室都只是單獨的一間房間,它們坐落在皇上和公主的寢殿外圍。天色漸晚,主殿的宴會也已經逐漸的接近了尾聲。在楚光瀚先行離去之後,陸陸續續有官員回到了自己的寢殿,那些兗州本土官員也在宴席途中陸續道別回府。

崔焱回到房間之後一個人喝著悶酒,心中愈發的憤懣難平,端坐在房間中的金漆木雕羅漢圓桌之前,捧著赤金色的瑪瑙夜光杯一杯接著一杯的下肚。此刻他的腦海中反覆回蕩著今日白晝,黎曜塵出手封縛自己拔劍的那個畫面。

二十歲出頭的年紀,怎麽會隱藏著如此深不可測的武功……

這個人絕對有問題,崔焱暗暗的握緊了酒杯,如果說黎曜塵故意蟄伏於此,深交李棠佑就是為了讓他舉薦自己為公主診病,這一切便都可以說得通。

黎曜塵莫非就是當年的……崔焱想到了這裏的時候,只覺下肚後的酒水充滿了陰森的寒意,威武莊儀的將軍袍內是他不斷瑟縮的身體,他的視線轉而盯緊了懸掛在床邊的精鐵長劍,目光在那一瞬間渲染進了無窮的殺氣。

我征戰沙場,殺人無數,再多一人又何妨,他的心中暗暗的醞釀著,因為治療公主的眼疾,黎曜塵封禪期間必須留在泰山行宮以觀測公主的體質。那麽,待到今晚夜深人靜之際……

想到這裏的時候,一陣鬼魅般的敲門聲忽然響起,兀自沈思中的崔焱嚇了心中一顫,慌忙望向門口的方向,一道黑色的輪廓就像一縷游走在暗夜中的幽魂一般鑲嵌在門口。

“誰?”崔焱瞠目結舌的吼道,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什麽,聲音之中竟然浮出一絲顫音。

“是我。”杜儒康的聲音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崔焱如釋重負般的卸下了一口氣,借著幾分酒意搖搖晃晃著高大的身軀來到門口開門,這裏的房門雖然每一間都是木門,但是房門上都橫亙著一條黑色的鐵閂,崔焱拉開了鐵閂,這才將門打開。

杜儒康視若無睹般的徑自越過他進了房間之中,反客為主的坐在圓桌之前,回眸神仙冰冷的望著他,語氣凜冽的說道:“明日是封禪大典舉行之日,你若不能保證安分守己,膽敢再像今日這般給我惹是生非,那麽我自當稟明聖上,你連夜折返京城!”

面對著杜儒康的視線,崔焱忍不住心中一陣驚顫,唯唯諾諾的開口道:“你權且放心,今日本將軍失態,皆因那個混小子,明日封禪之時他又不會到場,我怎麽可能還去鬧事。”

杜儒康臉上的冰冷緩了幾分,崔焱緩緩的走過來,坐在他對面的方凳之上,略帶幾分嘲諷的笑意道:“不過杜大元帥,我有一句忠告還是要告訴你,世人都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楚家之所以得勢皆因楚瀾裳應運而生終結亂世,如今先帝殯天,當朝聖上又是少不經事,朝堂半數以上的勢力都緊握在右丞的手中,現在依舊明目張膽高呼忠君的大臣已經寥寥無幾,難道你我不該好好審時度勢,再去斟酌到底歸順哪一方的陣營嗎?”

杜儒康靜靜的捧著茶杯淺啜著,從他漫不經心的神色上自然看不出他有沒有在認真的聽,崔焱說完之後,杜儒康也慢慢的放下茶杯,目光深奧的輕聲回道:“劉靖宇同你一道離席,怎麽至今未歸?見你的途中我路過他的廂房之間裏面烏黑一片,你們難道不是同伴歸返?”

崔焱似乎也沒有料到他會突然轉變一個話題,卻又在聽聞之後心中略微驚訝:“我與劉靖宇的確一同離席,可是之後我們又在行宮的後園的水井之旁小敘片刻,當時我獨自一人先行離開,可是算計著時間,劉靖宇也未免在那裏待的太久了……”

“後園水井?”杜儒康微微瞇起了雙眼,心中不知怎的忽然湧起一層不祥的預感。

黎曜塵將楚瀾裳送到了寢殿門口的時候,恰巧念兒端著剛從膳房那裏煎好的藥徐徐走了過來,看清了黎曜塵和楚瀾裳相攜行走在月下的畫面,黎曜塵眉目溫柔的執著她的手,楚瀾裳則披著他的白衣安安靜靜的踱步而行,念兒的腦海中不知怎麽的就浮現了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在碧水之畔琴瑟相合的美好畫面。

“小姐!”念兒笑嘻嘻的端著藥碗湊上前,黎曜塵相見之後禮節性的報以一笑,念兒同時笑著回應,俏皮可愛的雙眸還故作深意的眨了眨。

“念兒。”楚瀾裳聽到了念兒的聲音,容顏旋即露出淡笑。

這時念兒卻見到了楚瀾裳空蕩蕩的右手,疑惑道:“小姐的玉杖可是遺落在了宴會的大殿?念兒這便為你取來。”

“玉杖?”楚瀾裳適才恍然大悟的掂了掂自己的右手,剛剛離席的時候明明是帶在手上的……莫不是同黎曜塵散步的途中遺留在了後花園那間小亭裏面。

這時站在他身側的黎曜塵仔細的回想起來,旋即柔聲笑道:“裳兒莫擾,我大抵清楚了那玉杖的所在。也是我的一時疏忽,你且先回房把湯藥服下,我這便折返為你取回。”

楚瀾裳想是果真將玉杖遺落在了那間小亭,便對黎曜塵含蓄一笑:“有勞塵哥哥了。”

進了房中,楚瀾裳坐到茶案邊的靠背木椅上,端過念兒手上的藥碗乖乖的喝起來。

“好苦……”喝了一口之後,楚瀾裳不禁微微蹙眉,黎曜塵開的十珍八寶湯,內含多種草藥,雖然極其有益她的雙眼,味道卻不是一般的苦。

楚瀾裳輕輕的嘟唇,兩道如月般的彎眉勾起一道微妙的弧度,念兒看著楚瀾裳這般生動可愛的表情,只覺心中融化成一汪清泉。作為她的丫頭,念兒卻不忍心看著楚瀾裳半點委屈,便提議道:“小姐,那不如念兒去廚房給你舀一勺砂糖過來,兌進湯藥裏混著喝。”

果然楚瀾裳聽到念兒的提議之後面色一片喜悅的點頭:“如此便好多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這麽苦如何下咽。”

此刻戌時已到,皓月當空,整座行宮的後花園被一片混著梨花馨香的蒙蒙霧霭所籠罩。黎曜塵踏著月色重返向剛剛和楚瀾裳結伴而行那一帶,然而,剛剛穿過兩處回廊之間的圓形拱門,黎曜塵一道目光不經意的劃過安靜佇立在角落上的那口古井。

月光並不是很清晰,但是黎曜塵卻依稀看見了古井邊的轆繩之下似乎有一團模糊不清的黑影,而且……黎曜塵愈發的覺得那團黑影特別像一個人影……

“莫非是剛剛酒宴之上飲酒過度的官員醉倒在了這裏?”黎曜塵喃喃自問,處於一種熱心,他便緩緩的邁開腳步想著那裏走去。

黎曜塵的雙腳踩在沿途的雜草上發出沈悶窸窣的聲響,不知為何在這樣的夜晚徒添了一絲寒意,就在黎曜塵進一步的接近後,他驚異的發現那根本就不是一個醉倒的人,早已散發在泥土中的血腥味道充盈在他的腦海,連同古井的壁沿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無一不在警示這黎曜塵,他的面前是一具……

黎曜塵快步奔至,繞過古井之後,面前的景象卻令他的面色一陣蒼白的怔忡。

固井旁的土地上,劉靖宇安靜的躺在地上,他的脖頸,手腕,胸膛,腹部,還有臉……都仿佛被瓢潑的血雨所淋洗了一般,即使照映在這樣黯淡的月光之下,也難以掩飾那觸目驚心的鮮紅,森然可怖的血痕縱橫交錯在他的身軀之上,望著那具早已經殘破不堪的身體,猶如一具被風蝕雨刻的朽木,血肉模糊,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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